年轻时的村上春树是一个有些随意的男孩,玩音乐,游荡在夜晚的街头。大学只是草草毕业。开了一家爵士乐的酒吧,经常待在酒吧里消磨无聊的时光。直到有一天,他躺在神宫球场外场的草地上,喝着啤酒看棒球,忽然有了写点什么东西的想法。“我明确无误地接受了它。现在,我大概能写出个像样的东西来。村上春树写出的那篇有些像样的东西,是《且听风吟》,当年获得了日本群像新人文学奖,在日本已经卖出近200万册。
无论是摄影、绘画、作曲、导演,以及村上春树这样的写作,都是一种创作。创作者通过作品来沟通,把思考呈现到外部,为内心寻找听众。村上春树是幸运的。他在某个瞬间模糊的把握到表达的某种形式,像打个响指一样写出一部小说。还记得那些扭曲的星空和向日葵?画家梵高疯狂起来,一天能画出十几幅。还记得那张点燃希望工程的“大眼睛”?摄影师解海龙总会强调这瞬间是在偶然间捕捉到。这些创作看起来太过轻描淡写。许多人不相信,于是给创作者冠上“天才”的名号。这固然是赞美,但也是崇拜者的一种自我安慰。一边异化天才,一边自我退缩,创作成了少数人的专享特权。 http://www.rijigu.com/
从前的创作并没有这么让人惊恐。想想法国拉斯科洞窟中的岩画,不过是用木炭和矿砂在石头上涂抹成的。在那个远古年代,人均寿命不超过三十岁。人们被饥饿折磨,一次小感染就能要了性命。然而,祖先们居然没有专心去捕猎觅食,反而花费大把时间在昏暗的洞穴作画。这么做一定不是为了名垂千古。毕竟在那个年代,整个人类文明都脆弱得能随时被抹杀,更别说岩壁上的几幅涂鸦。创作的唯一目的,或许仅仅是自我表达。在某个黑夜里,他们蜷缩在山洞里躲避暴雨和闪电。其中的一个忽然捡起篝火中的一根木炭,在墙上粗糙的画了几笔,成了牛的形状。余下的人觉得有趣,纷纷模仿。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涂鸦成了被后人神圣化成所谓的“艺术”,大概会裂开嘴,露出稀稀的几颗牙齿大笑。
不可否认,随着社会进步和艺术的演化,创作者可以利用更多的技术和媒介来表达,以至于学习的曲线越来越陡峭。对于画家来说,这意味着了解颜料、画布、透视法等等。对于摄影师来说,他需要懂相机、灯光、后期处理软件。这些技术当然能让后人进入到意想不到的领域。中世纪的艺术家不可能制作出需要数码技术的光影作品。但另一方面,复杂的技术体系也会窒息了创作欲。在漫长的学习和准备过程中,原本微妙细微的创作灵感很容易被抹杀。这也是许多人买了全套的摄影设备后却再没有拍过一张照片的原因。在丰富的选择面前,现代人往往更痴心于追逐技术,却失去了创作动力。 http://www.rijigu.com/
但与技术缺失相比,更加阻止人去创作的是外界的评判。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批评家。更何况在社交媒体发达的时代,即使业余的作品都要被评论栏洗礼。创作者既然想通过作品来获得听众,就不得不承受被批评的副作用。然而,人们又是自大的天才,无人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。人们当然享受被追捧的热浪。但如果自己的作品得到差评或冷遇,创作者不免会失望。对于许多人来说,与其作品被批判,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,以维护自尊。即使有勇气开始的创作者,也说不准会在哪次打击之后放弃,生生自我埋没。现代人的创作自由,甚至比不上洞穴中的祖先。
而在工业化的现代社会,“功用性”成了第一需求。就连人本身也成了社会机器的零件,不再拥有田园式的自主。个人创作并不符合这一功用体系,成了一种奢侈。人们白天是工作的奴隶,晚上则是商业娱乐的囚徒。如果一个人花太多时间在自己的创作上,幸运的话被当做异类,不走运的话还会被认为是不务正业。创作者本身也被硬生生的职业化。创作的话语权被少数“专业”创作者占据,其他人都沦为沉默的大多数。这样工业化的价值观深入人心。我们甚至会误以为这是创作唯一的生存方式,而忘记了现代职业体系不过是一两百年的事情。
创作因此成了一种反抗,带着旧式的个人英雄主义,无畏的冲向现代风车。我们不妨像洞穴中的祖先,用最简单的工具肆无忌惮的涂抹。打开博客,随便写两段日记。摊开一张草纸,拿着铅笔头像小朋友一样随手涂鸦。掏出手机,不用在乎光圈快门,只管随手拍街上事物。当作品完成后,分享给那些爱你的欣赏你的人,获得他们的赞美和鼓励。复杂的技术不是创作的起点,社会的认可度也不是。每个人的皮囊下都有一个炽热而珍贵的灵魂,谁也不必谁高贵。岩画的木炭属于部落的每个族民,创作的权利也应属于每个现代人。带着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,通过创作来表达内心,这就足够了。至于其他的,都去他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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